麻贵不置可否,最后下船,在岸边尼堪外郎便迎上了,恭恭敬敬地行礼,察言观色没见到陈沐的身影,用流利汉话对麻贵等人问好,这才笑问道:“陈爷在南洋一切安康,听说那边天热,这吃食用度上……哎呀。”
热脸贴个冷屁股,麻贵根本不搭理人家,不过好歹旁边有李如樟,笑盈盈地截住话道:“回头我给陈帅去信一封,转达你的关心,来,我给你指条明路。”
李如樟拉着尼堪外郎走出两步,小声耳语道:“弄几颗海狗肾,陈帅还没儿子呢。”
边说,李如樟还很是亲近地用手背拍拍外郎胸口,挤眉弄眼。
这一消息令尼堪外郎如获至宝,拱手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被李如樟打断道:“闲话先别说,交代你的正事怎么样?”
麻贵看着李如樟和尼堪外郎打得火热,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头望向别处——百步外有十余骑是尼堪外郎从建州带来的部下,他们旁边则是苦兀岛本地首领及家眷亲随。
两伙人虽面貌体态有所不同,但聚在一处轻声有说有笑交流却很顺畅,他们有相同语言。
苦兀岛原住民属三大部东海也就是俗称的野人女真,是黑水靺鞨的后代,因在海外,也被称作苦夷人,同时也被日本做成虾夷人。
苦兀部与三大部女真人最大的区别是身材相对矮小一些,人身多毛,就连女子嘴边都有胡须痕迹,更不论男人了。
他们所处的这个港口过去就是明军在永乐年间所设,后来努儿干都司荒废,不过港口并没废掉,边沿停着不少独木舟,岛上苦兀人靠这里与海峡对岸的黑龙江。
这个时代的黑龙江很长,因为没国境外流域,比后来长一倍,东入海口就在苦兀岛对岸。
目光再远的地方,是绵延白桦林围绕的村落,岛很大但人烟稀少,聚落同样也不大,更别说他们和乞列迷部生活习惯近似,夏日野居,只有天气寒冷才进入屋舍,缺少牲畜,倒是有人骑鹿。
除了鹿,六畜之中唯犬最多,到这个地界已经不是田园犬的天下了,这边的狗子是雪橇犬。
有李如樟的善意提点,尼堪外郎也明显感到麻贵的不耐烦,连忙正色应道:“小太爷放心,都办妥了,启程前太爷给了在下朝廷文书,在苦兀岛重修两座卫城再设三卫,野人女真性刚而贪,送些财货别说修两座卫城,就是对岸哈儿蛮卫再修出来都行!”
听到尼堪外郎这么说,麻贵耷拉的脸才终于缓缓颔首,算是正眼看了尼堪外郎。
这个微小的动作就像给予尼堪外郎莫大激励一般,接着回首对苦兀部首领那边示意,带着讨好神色对麻贵等人道:“野人女真进贡要穿越建州,其人野蛮不识王化,两部每年都进贡,唯有野人三年才进贡一次,何况也轮不到苦兀部,他们什么都缺。”
“只要辽阳太爷发话,准他们一年跟在下卖货一次,带回些日用,他们马上就能从喜儿哈卫故地修筑木寨。”
李如樟面露微笑,正觉使命已成,打算应下却被麻贵将话头接过。
麻贵才是真的狠,别管心里对尼堪外郎再看不上,嘴上却有夸奖尼堪外兰的意思,道:“此事重大,抚顺马市只有最忠心的人才能得到准许,这事还需要过问陈帅。”
说着,麻贵看向李如樟,随意地抬手向不远的海边指去,道:“这是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