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办法就来找我,那我又去找谁?”
贾诩手指丁辰,气得浑身颤抖:“某在丞相府,乐得清闲自在。
你倒好,把我找过来,好像牲口一样的使唤。我在荥阳就和你说过,不想再掺和进来。可现在呢,你把我找来,分明是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你可知道,这长安城里,有多少人想你死吗?”
“我知道,我知道!”
丁辰的态度极好,更一脸谄媚笑容。
“可是我也知道,先生你一定不舍得我死。”
“我恨不得你赶快去死。”
“是,是,是!”
贾诩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丁辰硬气一点,说不定他扭头就走。
可现在,丁辰一副痞赖的模样,任他从晌午骂到正午,脸上的笑容丝毫没有减少。
伸手不打笑脸人,碰到这么一个家伙,贾诩也颇感无奈。
“好了,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
贾诩叹了口气,道:“你整日倒是清闲,却把我累得厉害。那老高整日找我,让我给他补齐人手……而且,还要求很高,必须上过战场,且粗通武艺。这也就罢了,还要身强力壮之人。我那里去给他找这么多的人?为此,我都快跑遍了凉州军。”
“是是是,先生辛苦。”
“哼!”
丁辰道:“其实我找先生来,是想要请教一下,王允其人。”
“王子师?”
贾诩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嘴角旋即微微一翘。
“王允出身官宦世家,十九岁即为郡吏,曾得到并州刺史邓盛的提携。
后为豫州刺史,在党锢之祸中遭遇弹劾,被迫去官隐居,一直到中平六年,何进掌权之后才重新出仕,历任从事中郎与河南尹,而今在朝中算是老臣,颇有威望。”
贾诩这番话,说的是四平八稳,没毛病。
可是丁辰却感觉到,贾诩的话里,似乎有话。
他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突然道:“那邓盛呢?”
贾诩露出一丝赞赏之色,点头道:“第三次党锢之祸时,被十常侍所害。”
他说到这里,轻声道:“我依稀记得,当年王允去官时,曾对好友道:有朝一日重返朝堂,定还一个朗朗乾坤。”
丁辰为人不笨,立刻醒悟。
这一句话听上去很平常,但也能够透出王允的野心。
其实,他想要把持朝纲……
他是党人,自认是这汉室江山的中流砥柱。
可惜,党人在党锢之祸中死伤惨重,元气大伤,也使得他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也许吧,这个事情,谁也说不准。
但是他已经想明白了曹操留下那口七宝刀的含义。
七宝刀是王允所赠,而刀乃凶器……曹操的意思其实就是在提醒丁辰,他不过是王允手中的那口刀而已。
这样想来,许多疑问就迎刃而解。
曹操或许对董卓并不认可,但要说刺杀,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毕竟,董卓行废立之事的时候,朝中许多大臣也表示了赞成,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废立汉帝,并非董卓一人所愿,而是有其他人在推波助澜。
只不过,当时跳到台面上的人是袁隗罢了!
依着袁隗这些人的想法,废立之后,本应该是有他们控制汉帝。
可董卓强势,而且骨子里还有一种来自边荒的独有蛮性,使得汉帝最终为他控制。
如此一来,袁隗这些人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他们希望把持庙堂,唯一的办法,就是杀死董卓。
谁都知道,杀死董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所以在这个时候,一直渴望被党人所认可的曹操,便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中。曹操的祖父曹腾,是一个阉人。而他父亲曹嵩虽做过太尉,却是花钱买来。正因为这样,曹操虽很努力,始终不得他们认可。
现在,他们需要曹操去冒险行刺,于是便进行了拉拢。
而曹操自己何尝不知道刺杀董卓的危险性?
可在洛阳,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如果不同意,只怕接下来,就要面临党人的报复。
他那时候,手中无兵无权,空有些许名声,却当不得用处。
他也无法把妻子偷偷送走,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党人所监视……
所以,他最后只有留下了七宝刀给丁辰。
其目的,就是为了提醒丁辰,要小心防范王允和他的同党。
王允,王允!
丁辰在心里,反复念叨王允的名字,眸光旋即变得阴冷下来。
“丁虎贲,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告辞了!”
贾诩见丁辰半天不说话,有些不耐烦道:“你没事就回家去,我还要舍了脸面,去求人凑足四百兵马。若今天再凑不齐四百人,高顺一定会把我闹腾的鸡犬不宁。”
“啊,先生请自便。”
“哼!”
贾诩气呼呼的走了。
不过,那气呼呼的架势里,有几分真,几分假,谁也说不清楚。
丁辰目送贾诩离开之后,缓缓站起身来。
我怎么这么笨,阿兄一早就已经给我留下了线索,可惜我却视而不见,实在不该。
同时,他又感到了一丝丝轻松。
此前他提心吊胆,说穿了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手是谁。
看不见的敌人,最为可怕!
而今,那敌人已经显现出来,丁辰心中的恐惧感,也就随之减轻许多。
倒要看看,那王子师接下来会有什么手段。
他并不认同董卓,但他更讨厌王允这些个只敢隐藏在暗处,偷偷摸摸的野心家……
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色。
此时,阳光正好!
丁辰伸了一个懒腰,而后慢慢悠悠走出了署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