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中,很是复杂。
便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先生若是没有必要,最好原路返回……丞相已经下令迁都,如今的洛阳,必乱成一片。”
“迁都?”
蔡邕倒吸一口凉气,久久无语。
半晌,他苦笑道:“那我也要去……子阳有所不知,我若不来,我那乡里族人,便必死无疑。”
丁辰一怔,旋即明白了蔡邕的意思。
想必是董卓派人去请蔡邕,他一开始不愿意过来,于是董卓就以他的族人做威胁。
嗯,这很董卓!
典型的董卓风格,令人生厌。
丁辰理解董卓,他想要找一些名士来为他助长声势。
没办法,他在中原地区,确实没有威望。而威望这东西,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建立。
那除了需要家世之外,更要有学养,气度,风骨来做支撑。
而这些,董卓一样都不具备。
如此一来,他想要强化自己的声望,就只能从外部入手。
比如,他重用党人,委任杨彪、黄琬这些大臣,同时招揽名士,来表现他求贤若渴的态度。只是,那些名士也不是傻子,谁都知道,董卓这艘船并不牢靠。求不得,便威胁,这是典型的野蛮手段。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有时候,很有用处。
当然了,威胁也要看人。
似那种世家大族,董卓就不敢威胁。
比如,颍川四姓,都是家大业大,而且家族中名士众多,一旦碰触,就会惹来麻烦。
而蔡邕,颠簸流离多年,当年的老友、学生,在党锢之祸中死的死,亡的亡,人脉关系早已经不复存在。而他更多年不在朝堂,也无甚权柄。家中除了两个女儿,再无能够出来支撑场面的人。这种情况下,董卓不威胁他,还又能威胁别人吗?
这世上,从来都是捏软柿子!
丁辰颇有些无奈的看着蔡邕,又看了一眼在他身旁的蔡琰。
“先生,你不该让令爱跟随啊。”
“为什么我不能跟随……家父老迈,身体日益衰弱。
我若是不随行照顾,万一有个差池该如何是好?姓丁的,你少在这里装好人……”
“昭姬,不得无礼。”
蔡邕知道,丁辰是好意。
他连忙呵斥了蔡琰,而后向丁辰道歉。
丁辰并不在意,只笑了笑。
他从地上,把最后一卷简书捡起来,放在车上。
“先生,不是我啰嗦。
而今自旋门关以西,至洛阳,一路上并不安全。
你刚才也看到了,那些胡骑大多是蛮横无理。他们不知先生大名,难免会言辞粗鲁,有辱斯文。更何况,我看先生也没什么随从,就算到了洛阳,也要继续西行,会有很多不便。如果先生信得过我,可以先到我营中停留。过些日子,随我一同撤离,路上也能有一些照应。小子别的不敢说,但保护先生平安抵达洛阳,却不困难。”
当然不难!
要知道,丁辰而今在凉州军中,地位可不一般。
华雄死了,凉州军正需要一个能站出来撑门面的人。
丁辰虽非凉州军嫡系,也是凉州军的一份子。加之他扈城亭三败曹操,荥阳城下大败李旻,那‘当世飞廉’之名已经在凉州军中传扬开来,足以让他有一席之地。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谁敢招惹?
蔡邕闻听,有些心动了!
说实话,他也担心路上遇到麻烦。
女儿的安危,还有他那些心爱的书简,有任何闪失,都足以让他心痛。
若是跟随丁辰,至少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只是,他为何如此热心?
蔡邕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丁辰,而后又看了一眼蔡琰。
蔡琰依旧是一副横眉冷对的表情,而丁辰呢,似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蔡琰身上。
也就是说……
蔡邕多多少少,算是放心了。
他很怕,害怕丁辰如此热情,是对他这宝贝女儿动了心思。
“子阳盛情,老朽若不接受,便是不知好歹了。
也好,那老朽便叨扰子阳,还请子阳多多照顾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