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笑着道,“这一回却是亏了她。陛下那个性子,总想着涉险,这几年咱们也跟着提心吊胆,如今看来,却是可以将这担子交出去了。”
江太后摆手令报信之人下去,这才道,“且再看吧。”
二人说了几句话,外头便有人报皇帝和皇后过来了。这是意料中事,两宫并不意外,当下请了人进来,查看一番,果然平安无事,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
但江太后还是板着脸斥道,“陛下年纪不小,怎的还是这般胡闹?倘或出了什么事,传扬出去,只怕朝中又有人非议。”
李定宸是被训斥惯了的,便只低着头听。反正江太后训斥他也不是只这一件事、这几句话,听过了也就罢了。
倒是越罗开口道,“母后息怒,说来此事乃是儿臣的错。若非为避开儿臣的仪从,陛下也不至于惊了马。儿臣惶恐,请母后责罚。”
众人都没料到她会开口,因而俱是面带惊讶的看向她。
李定宸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气急的道,“与你什么关系?是我先纵马,这才避让不及。”
自己挨骂也就罢了,反正习惯了。皇后本来救人有功,偏还要揽下错处,她是不是傻?
果然江太后话锋立刻转到了她身上,“哀家还没说你!你身为皇后,即便是为了救人,这般宫中走马,也是失了体统!你是皇后,天下人都看着你呢,行事之前总该三思,莫忘了你的身份。”
“儿臣知错。”越罗道。
“念你也是救人心切,便不罚你了。”江太后又转向李定宸。“陛下这几日在太平宫批折子,才刚看着有几分模样,转眼又惹出这样的事端来。往后不许再往西苑去!”
虽然在预料之中,李定宸还是惊叫了一声,“母后!”
但旋即身边的越罗伸手一拉,他余下的话就没说出来,转头看了她一眼。
越罗道,“母后,陛下每日批阅奏折十分辛苦,往西苑散散心也是应当的。若不许他去,只闷在宫中,反倒不妥。这一回惊马实是儿臣之错,若因此连累母后为陛下担心,儿臣心下不安。”
赵太后闻言,眉头轻轻一动,细细看了越罗一眼,又转头去看江太后。
江太后也有些意外,片刻后才道,“你们夫妻齐心,哀家倒成了恶人。也罢,这些事情既有你媳妇管着,我这当娘的也不多问。只你自己也需记住,你也是娶亲的人了,往后须得沉熟稳重些,才是为人夫婿的担当!”
李定宸瞪大了眼睛。
虽然……他现在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这个主意简直糟糕透顶。
既然不能结束,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了。
所有在太平宫和长安宫侍奉者,除了自己手里的活计之外,每日还得腾出至少一个时辰的时间,到两座宫殿相连的那片空地上去“练兵”。李定宸一开始还会亲自去看,后来就直接让韩嘉和李元去盯着了。
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李定宸将这件事瞒得不错,但这动静毕竟不小,只要略微关注,就很有可能会注意到。所以瞒了几天之后,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两宫那边去了。
与此同时,一些与宫中有联系的朝臣,也都纷纷收到了风声。而一个人知道,自然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不单是朝堂,就连京城里都有了流言。
皇帝竟是将宫人内侍集结起来练兵,如同儿戏一般!
其实这件事可大可小,有人觉得皇帝年纪不大,还是小孩子心性,想出这些花招来也不奇怪,再过几年稳重些就好了。但也有朝臣认为这是玩物丧志,已经摩拳擦掌准备上折子劝谏。
便在这山雨欲来之际,出宫亲蚕的皇后娘娘终于结束了躬桑礼,回来了!
皇后回宫的动静并不大,因为这会儿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在了李定宸那件事上,倒是没人在意这一点小小的变化。
虽然在宫外其实也并不自由,但那毕竟是城郊,风光与宫中大相迥异,再回到长安宫里,越罗望着高高的宫墙,便不免生出几分压抑之感。不过没等她调试好心情,就得到消息,陛下正在永和宫罚跪呢!
等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越罗真是哭笑不得。她才出宫几天时间,小皇帝居然就能折腾出这么大的阵仗来,真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越罗利用更衣的时间思考了一下,然后带着人去了万年宫。
江太后这回气狠了,甚至没跟赵太后商量,就直接把李定宸叫过去罚跪,所以赵太后还在万年宫中。
她已经得了消息,只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劝。——在管教皇帝这件事上,赵太后一向不跟江太后这个亲娘拧着干,何况皇帝这回做的事,便是她也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传扬出去,只怕会成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