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姨妈一惊:“我何尝……瞒你什么?”
养谦道:“早先母亲吩咐他们的那些话,我也听见了,您若是不告诉我,我自去问别人,好歹是会知道的。”
温姨妈明白他的性子,一旦生疑,势必会水落石出的。当即又摇头叹息:“谦儿,我又何尝想瞒着你?这也是你妹妹死命拦挡不许我说的。”
养谦听果然跟温纯有关,心跳都停了,忙问缘故。
温姨妈面有难色,长长地叹了口气,才说道:“先前……纯儿几乎给人欺负了。”
养谦听见耳畔“嗡”地一声:“什么?”
温姨妈握紧他的手:“我的儿,你千万别着急,不然就也辜负了纯儿的心意了。”
原来自从王光那日给琉璃打了一记耳光,夺路狂奔去后,这人被色所迷,竟然忘了天高地厚,一心一意地更加想念,只恨不得立刻上手。
又想:“看她的反应竟不像是有痴病的,但是承弟他们所说,又的确是个痴儿,偏生得这样绝色,既然是痴儿,怎么也像是那些势利眼的贱人婊/子一样,一个劲儿地巴着四爷?只叫他受用去……偏我不能。”
他日思夜想,突然又想到:“横竖她不会说话,又痴名在外,就算我真作出什么来,该也是无人知晓的。而且,都猜测四爷跟她不清不楚的,如果真的闹出来,难道就会怀疑到我身上?”
这一旦生了邪念,再也无法自制。
此后王光暗中打听,窥探,终于趁着养谦紧于科考,范府里有些空隙的时候,便潜留在府中,伺机行事。
正那日琉璃同芳树彩丝出来看花,那两个人因追一只斑斓蝴蝶,一路嬉笑追跑而去,反而把琉璃撇下了,王光见机不可失,便欲行事。
那会儿恰好东城来找琉璃,因遍寻不着,正想返回,便听到那山石洞子里有动静,东城试着问了声,那里头脚步声纷乱,顷刻,是琉璃踉跄走了出来,衣衫发鬓散乱,脸上还有些擦痕。
东城大惊失色,虽看琉璃的样子大不好,却一时不敢往那上头去想,又怕叫了人来反而不好,便忙抱着琉璃,只先回她的房中。
路上遇见人问是怎么了,东城只说在地上滑了一跤,跌伤了,这才暂时搪塞过去。
东城一面又派人去告知温姨妈跟冯夫人,只叫速来,两人忙回来,冯夫人见状,心中大惊,又细细审问东城。东城就把自己所见所知都说了。
谁知冯夫人听了之后,便立刻疑心上了范垣,恰范垣才回府在书房里。冯夫人便命人将他传来。
此刻琉璃因半是昏昏,只听见母亲跟姨母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却是范垣的声音含惊带怒,道:“这是谁做的?”
冯夫人道:“我正要问你呢,你不知道?”
范垣本要回答,对上冯夫人的目光,即刻明白过来:“您怀疑是我?”
冯夫人道:“我不敢,只是听人说你先是把丫头领到你房里去,又总时不时地亲近她,难保你有什么意思。”
范垣怒极反笑:“我要是想对她如何,也不必用这种法子。”
冯夫人色变:“你说的什么话?”
范垣道:“不过是实话罢了!”
范垣虽身居高位,在这家里却从不曾跟冯夫人如此高声大气,但今日一则事关琉璃安危,二则……想不通自己竟会无端被扣上这样的污水,因此范垣竟忍无可忍。
冯夫人震惊之余暴怒:“你放肆!”
他们两人一言不合,竟针锋相对起来。若是平时,温姨妈还可以打个圆场,然而见琉璃如此模样,早就慌得忘了,只是哽咽难禁。
正在冯夫人暴怒怒斥之时,琉璃挣扎起身,声音沙哑微弱,却极清晰:“不、不是!”
室内顿时一片死寂。
范垣紧走几步过来,冯夫人不禁也凑过来。
温姨妈则抱着琉璃,落泪道:“纯儿,你说什么?你能说话了?”
“姨母……”琉璃轻声唤道。
冯夫人感慰泪落,忙握着她的手:“纯儿不用怕,姨母给你做主。”
琉璃看看冯夫人,又看向范垣:“不……不是表哥,”她深深呼吸,拼力道:“是王、王……”
冯夫人愣住。
不妨东城在外头听见了,浑身一震脱口道:“是不是王光?”
琉璃点了点头。
***
这件事情,只这房里仅有的几个心腹知道,再冯夫人也有两个心腹。
养谦听完后,惊魂动魄,几乎不知身在何处。
温姨妈道:“纯儿百般的叮嘱我,绝不能跟你走漏半点风声,怕给你知道后,乱了你的心神,考不好的话就是一辈子的事。”
养谦觉着双眼湿润,半晌道:“那姓王的呢?”
“你放心,你姨母说了,从此不许他们踏进范府半步,后来我听说,那一家子的人都搬到外地去了……”
“就这么便宜他们?”养谦咬牙切齿。
温姨妈见左右无人,小声又道:“昨儿你姨母告诉我,那王光在路上遇到拦路的贼,被乱棍打死了。”
养谦听了这个结局,却仍无法平息起伏的心境。
他站起身,顷刻对温姨妈道:“母亲,我去看看妹妹。”
温姨妈兀自叮嘱:“见了她万万别提这件事。”
养谦出了这院子,低头而行,走到花园中,却仍不见琉璃。
拦了个过路丫鬟打听,那丫鬟畏畏缩缩道:“先前仿佛……看见姑娘往四爷的书房去了。”
养谦意外之余心弦复又紧绷,打起精神往外。
不多时来至范垣的书房院子,院内幽静,只有几只鸟雀在树梢跟地上跳来跃去,十分自在。
养谦的心突然不安起来,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
沿着廊下往前,眼见将到了范垣的书房,却见那窗扇是开着的。
只听到范垣的声音:“还记得……我要你答应的那个条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