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耳的铃音时不时地响起。
铃音像是牵动着人的心跳,所有人都呆在原地,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前方的树林里,有一道白色的影子缓缓走了出来,少年身着宽绰而单薄的长袍,袖子随着动作,像是两片云轻轻飞扬,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精致的蝶骨跟雪白修长的颈项。
他生得非常好看,明亮清澈的双眼,樱桃般微鼓的唇瓣,秀气的鼻子跟玲珑的下颌,更因为年纪不大,这太过秀丽的容貌就透出了几分雌雄难辨的意味。
满头的乌黑长发并没有绾系,随意地披散着,随着他的靠近,那铃声也越发的清晰,大家这才发现,这少年的袍摆底下竟然是赤着双足的。
双足如同最精细的玉雕,左边纤细的脚腕处,用红线系着两枚小小地银白色铃铛,随着每一步的迈进,银铃都随之一抖,原来这铃音竟从此而出。
如果不是因为方才跟狸讙交战过,只看着这少年现身的话,大家一定会以为是什么花神妖仙之类。
原先因被讙叼走了一个同伴,剩下的几个女孩子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两个几乎要晕过去。
但突然看见了这样漂亮的少年出现,女孩儿们突然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力气,一个个又神奇地站了起来。
她们似乎无视了地上受伤的狸讙,只纷纷瞪大了双眼,打量着这美的像是花妖花神的男孩子。
只有阿镜屏住呼吸,心中却大声叫道:“兰璃!”
***
秦霜挥剑指着少年:“你是什么妖物,跟这惑心讙是一伙儿的吗?”
那讙似乎听见了主人的声音,在地上挣扎着想要靠近,却给众弟子用剑逼住。
少年啧啧了两声,无视秦霜的利剑,仍旧前行。
秦霜身边本有两个少年弟子护佑,其中一个跟他明澈的目光对上,突然不知为何,心头狂跳,鬼使神差地后退一步,竟给他让开了路。
少年旁若无人地进了剑阵。
他看着地上哀哀叫唤的狸讙,惆怅地叹了声:“活该你吃亏,谁让你自作主张的?这下受了教训了吧?”
讙拼命挣动,伸出长嘴,在少年的赤足上碰了一碰,仿佛祈求原谅。
少年的目光落在讙的左耳上,他皱了皱眉,猛然回头。
“是你伤了讙的罩门?”
“罩门?”秦霜先是诧异,继而扫了一眼讙的左耳,傲然回答:“是我,他伤了我们一个仙侍!”
少年眯起双眼:“那好吧……我最喜欢血债血偿了。”
他探手入怀,竟掏出了一柄黑色的折扇。
双眼冷冷地望着面前众人,粉色的唇微微一动:
“——以尔血肉,为吾供养,以尔魂魄,为吾爪牙!”
少年轻声念罢,看似漫不经心地把手臂一摇,扇面陡然打开!
扇子上似乎描绘着一副什么图,但在众人还没看清之前,便有尖利的鬼哭狼嚎之声骤然响起,同时,黑色的气息从扇面上呼啸而出,站的最近的两个弟子猝不及防,只觉着有一层薄薄的轻纱蒙住了脸,紧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但在周围众人看来,自己身边儿的同伴被黑色的气息裹住脸后,刹那间,原本鲜活的人竟在瞬间枯干,像是血肉都给吸食殆尽,薄薄地皮裹着里头的骨头,瘫软无力地倒在地上。
场面大乱。
秦霜剑术极佳,但法术上属于末微,乍然看见这样霸道的术法,骇然之极!
眼见一道妖影向着自己扑来,秦霜竟不知如何应对,生死关头,突然飞来一道黄色的符纸,黄纸自行燃烧,火光明锐,那妖影竟好像怕了,转而攻向旁边之人。
“正者不邪,一者不杂!万法归一,破邪!”
王左使朗声念诵,闪身上前,单手一扬,数张黄色的符纸抛出,在空中燃烧,明亮的火焰将黑色的暗影暂时逼退。
***
就在扇面上的妖异影子呼啸而出之后,原本还对着这少年大流口水的仙侍们才知道这少年非但不似看着一样可口好吃,而且是个实打实喜欢吃人的。
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花容色变,抱头鼠窜,四散奔逃。
冲撞中,张春不慎跌在地上,正在心慌,却见阿镜跑过来,拉着手将她拽了起来。
阿镜道:“姑娘别乱跑。躲在这里,不要动。”
张春吓得忘了自己先前要御剑飞行的雄心壮志,大声哭道:“那是什么东西?阿镜,我想回家。”
话音未落,扑面一阵凉风。
张春定睛一看,却见面前闪烁着一道白色的影子。
正是那个妖异的白衣少年,赤足悬空,乌黑的头发无风而动,原本清澈的双眼光芒闪烁。
张春还没来得及惊叫,白眼一翻,往后晕厥了。
少年抬手,掐住了阿镜的脖子。
“奇怪小丫头,”少年眯起双眼,冷冷地问,“是你看穿了讙的罩门吗?但是……为什么?”
阿镜无法出声,她毕竟年纪还小,虽然少年身形纤弱,却也高她足足一个头。
他用力捏着自己的脖子,迫使她双足离地,两人就像是都悬浮在空中一样,不同的是,少年游刃有余,而阿镜则快要窒息了。
“你这双眼睛……”少年突然凑近了,探究地望着阿镜。
因为靠近,他也听见了阿镜嘴里发出的极微弱的呼唤:“兰璃……”
少年愣了愣,脸色奇异:“你说什么?你是在叫我吗?”
阿镜无法回答。
少年突然像是看见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可不叫什么兰璃,我叫遥夜,沈遥夜。”
这一会儿,王左使的符纸逼退了涌动的妖影。
秦霜则挥剑冲了过来:“快放开阿镜姑娘!”
沈遥夜回头看了一眼:“挺能耐的嘛,我还当方圭山都是一群招摇撞骗之徒……不过……”
话未说完,天空传来一阵清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