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提着个黑袋子走了进来,用很重的本土口音说道:“老韩,你请的买家来了吗?”
“来了啊,等你半天了。喏,这位白老板便是了。”老韩笑嘻嘻的道,“老金头,你的货呢?不会卖掉了吧?”
“我没去卖货,就是出去吃了个米粉,我赶着来,早饭都没吃哩!说好了卖给你朋友的,我怎么能再去找别人?那太不地道了!”
老韩微微一笑,也不拆穿他,只要货真就行了,管他去找谁卖过了?
白景明在货上吃亏多次,早就没之前那么激动了,显得稳重得多,淡淡的道:“先看看货吧!”
老金头哎了一声,打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两件青铜器来。
张扬看见,不由得微微惊讶。
白景明经过一番摸爬打滚,看到货的反应,不似先前那么大,沉吟道:“这是酒器吧?”
老韩也是半懂不懂的人,笑道:“老金头,你从哪弄来的这些酒器?不会是西周的吧?”
“嘿嘿,我也不懂这是啥子,你们看中,就出个价。至于从哪里来的,就不用问这么多了。我是做什么的,老韩你还不清楚吗?”老金头背对着门,正好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只有店里的几个人,可以看到袋中之物。
白景明看向张扬,使了个眼色,意含询问。
张扬轻咳一声,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两个青铜器,一只是簋,一只是簠。”
“鬼?斧?呵呵,还鬼斧神功呢!”老韩哈哈笑道,“白老板,你带来的这个伙计,怕是新请来的吧?感觉啥也不懂啊。”
张扬淡淡的道:“簋,音同轨,簠,音同斧,是古代比较重要的食器和礼器,常与鼎成套出现。我们常说钟鸣鼎食之家,因为在以前,鼎的多少,就代表了主人的身份等级,如天子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我们现在堂屋的神龛上面,中间写着某氏历代先亲祖考妣之灵位,左右分别写簋簠二字,就是用字来代替嚣皿,进行祭祀。”
白景明多少有些文化知识,听张扬这么一说,便即恍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两个字了。我老家的堂屋神龛上面,也是这种写法。小张,你学识好,记性也好!难得,难得。”
老韩听了,不由得一愣,对张扬刮目相看,笑道:“看不出来啊,小兄弟,你还是个行家!那么,这两件器物,哪个是簋,哪个是簠?”
张扬指着两个器物,说道:“簋为圆口,簠为方口。一眼便可辨别。两者都是用来盛黍稷稻粱等食物,以供祭祀之用,不过,这个簠,上面应该还有一个盖子,盖与器形状相同,上下对称,合成一体,分则为两个器皿。现在只有器,却无盖。”
这下连老金头也佩服起来,竖起大拇指,说道:“我问过那么多的人,都不认识这玩意,只有你一眼就看了出来,厉害!这个的确还有一个盖子的,被我弄丢了。那盖子的形状,和这个器一模一样。你连这个也知道,真是行家!”
白景明压低嗓音,问张扬道:“你看得准吗?这是哪个朝代的货?”
张扬道:“如果是真器,那必定是西周或战国早期之物,因为,簠出现于西周早期,主要盛行于西周末、春秋初,战国晚期以后就渐渐消失不用了。”
白景明吃惊道:“那不得好几千年的历史了?天哪,这、这可是好宝贝啊!”
张扬轻轻点头,悄悄提醒道:“白叔,我估计,他跑了好几家,都没卖出去,不是价太高,就是没有人敢要。”
“怎么样?”老金头呵呵笑道,“白老板,请估个价吧?”
白景明沉吟道:“我不好出价。你先报个价吧!”
老金头皱着眉头道:“没事,你随便出个价就行,我又不把它当宝贝卖,就想卖个辛苦钱出来。合适就卖了!”
白景明心里当然是想买的,但也有顾虑,一是这种明器,来源途径,最大的可能,就是支锅来的,这个老金头,一脸的晦气模样,一看就是土夫子。二是高价收了回去容易,想卖出去,却要看机缘了,弄不好,还要惹祸上身。
所以,这个价格,就成了买卖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
见白景明打退堂鼓,老金头急了,伸出两根手指头,说道:“二十担水,你都拿走!”
二十万块钱,就能买到两只西周时期的青铜器!
搁谁都会心动了!
毕竟,这么好的机会,难得一遇啊!
错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白景明沉吟未语,看向张扬,想听听他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