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锦宜想不到的是,能将欺负羊羔的畜生们咬走的,有时候并不一定是牧羊犬,还有可能是别的闲着无聊的危险性动物,比如野狗,狐狸,狼等等。
林清佳目光微动:“妹妹原来还记得这个……”
然后他话锋一转,用一种让人无法挑剔而且绝对值得信任的语气说道:“其实,不管当时是什么人,我都会这样做的。”
这无懈可击的语气“说服”了锦宜。
她那没说出口的三个字,也被这句话死死地堵压个正着,再也说不出来了。
林清佳点点头:“若无别的事,我先走了。”
他转身出门,却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原来是个跟他同桌的朋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笑道:“大家说你是偷走躲酒了,没想到居然……”
林清佳阻拦不及,他已经看见了屋内的锦宜。
这人脸上的骇然在一寸寸放大,以至于林清佳担心,下一刻尖叫就会从这张大到极至的嘴里冲出来,然后迅速地贯穿全楼,引来所有人围观。
对锦宜而言,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心里的那个小男孩的形象,仿佛随着林清佳那句话而消散,消散。
这才是最重要的,让她无法接受。
锦宜先是茫然地站了片刻,然后无视那人惊愕的眼神,她迈步出门,径直下楼。
出门后雪地里那重重一摔,好像把昔日珍藏在掌心的宝贝都给摔碎了,冰冷的雪落在头脸脖颈里,仿佛在冷酷地告诉她美梦该醒了。
***
车厢内。
桓玹看着锦宜低头无语的样子,她显然在想她的心事,这心事还多半跟林清佳有关。
却浑然不在意近在咫尺的他。
这让桓玹有点难以名状的烦躁。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桓玹忽然开口。
锦宜一时反应不过来,缓缓抬头,眼里满是疑惑。
桓玹却不经意般扭头:“你家里不是在给你张罗亲事吗?”
锦宜愕然,然后觉着这种琐碎事情就不劳桓辅国操心了,而且她自己也更懒得再操心,于是应付般回答:“好像是。”
桓玹瞥了她一眼:“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锦宜眨了眨眼:“想法?”
桓玹不答。
锦宜想了想,鬼使神差地问道:“三叔公是在问我有没有意中人吗?如果有的话,您也要为我做保山吗?”
桓玹浓眉一皱,然后淡淡回答:“不会。”
锦宜搓了搓发红的手:“真可惜。”
“可惜什么?”他的目光随着移动。
“可惜没有这种荣幸。”她举手揪着腰间的荷包,把上头绣着的牡丹花都扯的变形。
“荣幸?”桓玹嘴角一动,却又敛住,似笑非笑地:“会有的。”
“啊?”锦宜的眼中朦朦胧胧,满是懵懂。
桓玹凝视着锦宜,已过了年,锦宜十五岁了,脸庞却还青嫩的很,她从来不肯涂脂抹粉,今日因要见林清佳,就特意在唇上点了一点胭脂,格外嫣红的唇,更显的脸色之白,因先前在雪里冻了一场,进了车内被暖气熏蒸,便是极动人的白里透红之色,吹弹得破似的。
可是在桓玹眼前所见,却并不只是十五岁的青涩未开的锦宜。
他看见的,是另一个郦锦宜:华服盛装,端然而坐的贵妇,膝上睡着一只鸳鸯眼的波斯猫儿,细嫩如玉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猫儿背上,引得波斯猫喉咙里发出舒服的骨碌碌声响。她有着让桓素舸都望尘莫及的精致妆容,并且,貌似亲和的笑容里透出了恰到好处的冷淡疏离,睥睨众生般高高在上。
突然,桓玹握住锦宜正在蹂/躏荷包的手,将她往自己身旁拽了过来。
她呆了一呆后,听到院子外子邈幸灾乐祸地笑声:“哈哈哈,来捉我啊。”
若非不速之客降临,锦宜一定要追过去,来一场喜庆的手撕亲弟,但虽然不知这来者是谁,瞧着却是从头到脚的不好惹。
锦宜原先是一只将要炸毛的小猫,如今见了这来者,就仿佛猫儿见了老虎,浑身竖起的毛儿都敷贴地归顺了。
她才要规矩地行礼退避,目光下移,却瞧见这人腰下那一痕雪白色。
锦宜本能地想过去给人家擦一擦,但是转念间又忙忙地收住了这想法,脸色尴尬:这打的不是地方啊。
“很、很抱歉,”只好低头,手扶在腰间,微微欠身,就像是任何一个循礼的官家小姐,垂了眼皮,有些心虚地轻声说:“不好意思,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