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四海在客厅里转了几个圈子,转到孙子的面前,他停下了脚步,咬着牙齿问道:“小天,你说要自由!你说我急躁!”
任笑天已经意识到有点不好,只是不想退缩,也就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她爷爷李博时那条瘸腿,就是你爷爷我亲手开枪给打断的。你说,这样的深仇大恨,能忘记得了吗?是他能忘记,还是我能忘记?不要说人家已经回绝了你,就是他姓李的想要谈这门婚姻,我还不肯谈哩。”任四海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
“那是你们上一代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国共两党还合作哩,你们之间能有什么样大不了的恩怨!”任笑天有点不以为然。
虽然他已经对自己和菡儿的事情没有了指望,但也不同意爷爷的这种说法。李家是嫌贫爱富,老爷子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哩,总不会是嫌富爱贫吧。
任笑天这话,多少还有一点玩笑的意思。人家已经写了绝交信。这事再讨论多少,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他想缓和一下气氛,就说了这么一句自以为是调侃的话。
谁也想不到,他任笑天的话音刚落,任四海就扬起右手手臂,重重的打了任笑天一个耳光。只听得‘啪’的一声响,任笑天的左边脸孔上,就多了五条血红的指印。
“去,你这个任家的不肖子孙,给我跪到神龛那边去。你自己给我好好去想,想清楚了以后,再起来给我说话。”任四海怒吼道。
任四海的巴掌,震惊了屋里所有的人。因为没有思想准备,想劝阻也来不及反应。谁想他还不肯收手,还要让任笑天跪到牌位面前去思过。
任家住宅,是一幢有了历史的老房子。七架梁的进深,显得特别的宽敞。居中的堂屋,正对门的是一张杉木的家神柜。柜子的正中,是一座装有龛门的竖长方形的神龛。
逢年过节的时候,任家大小人等都要聚集到一起进行祭拜。由于神龛的门关着,谁也不知道供奉的是哪一位祖先。没有想得到,任四海今天会让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子,跪到神龛面前去思过。
到了这个时候,任笑天也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把事情已经给闹大了,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
这个时候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点牛。尽管心中有点不服气,也不明白爷爷这么大的火气是为了什么,任笑天还是二话不说,跑到神龛那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看到天哥跪到了神龛面前,任柔萍也急得直跳。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个样子哩?这完全超出了她的思维。她傻了眼,这家里的人都怎么啦?是中了邪,还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个个都有点不正常哩!
没有办法可想的任柔萍,连忙拉着奶奶的手,摇呀晃呀,就是想让奶奶出面帮助解围。出乎意料的是,奶奶不但没有帮助说情,反而把任柔萍的手一拉,一边抹眼泪,一边跑出了屋子。
任柔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奶奶后边跑。跑到老支书家中以后,任柔萍才知道奶奶的意思,是要打电话给全校长。
爷爷正处于爆走的状态,家里人是没有办法来平息他的怒火的,只有外搬救兵才行。刚才天哥挨打,奶奶没有拉劝,也是知道这老爷子的脾气,越拉越是人来疯。
老支书一听是出了这种事,忙得赶快掏出了钥匙,把电话机给取了出来。那时的通讯很不方便,一个村里,也只有老支书家中才有电话,这还是属于集体的电话。
为了控制电话的使用率,减少电话费,总是用一个木头盒子把电话给锁着。接电话没有问题,要想向外打电话,就得先要开锁才行。
“全爷爷,你快来呀。爷爷,呜呜——天哥,呜呜——”全忠贤接到任柔萍的电时,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的话,小丫头不会在电话中哭得那么伤心,任四海的老伴儿也不会急得说不出话来。
全校长心中有数,不用说,肯定又是那个死老头子喝了酒,点燃了炸药包在家中发神经哩。他也不啰嗦,连忙找到向子良,两个人找了一辆摩托车,就让人载着他们朝着任家庄赶了过来。
一进屋,他们俩就看到任笑天直筒筒地跪在了神龛面前。全忠贤心中打了个哆嗦,这是怎么啦?小天犯了什么错吗?
没等到他思索定当,向子良已经跑到了任笑天的身边,二话不说就将他拉了起来,口中说道:“起来,起来,有什么话不好说,非要这样子干什么?”
“你们来啦!你们来听听,这个小东西一定要和李家的小贱人谈对象,被人家甩了还不知道难为情,还要给我说什么上一代的恩怨,与他没有关系。你们说,这是人说的话吗?这就是你老全管教出来的好学生!”任四海吼叫道。
任四海发现了他们两人的到来,立即就发作了起来。他的说话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从牙齿缝中迸发了出来。看样子,他的火气是要冲着全校长来发了。他要发泄,他要责问对方是如何管教任笑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