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春却对众人挥手,道:“都别送。我明早才走呢。”
黄元赶紧道:“明早我就不送了,我可起不来那么早,我这一身倦乏还没歇过来呢。”
林春笑眯眯地扫了一眼众人,挥手大声道:“走了!”
似乎在道别,又似乎是叫冬生。
等他们兄弟走后,黄元回身看着新居微笑。
不知为何,明明浑身疲倦,然心中却轻松无比。
他觉得,他和林春掉了个个儿:林春出山去历练,而他,暂抛却红尘,来这深山中修身养性。虽则今日忙了一天,看似许多俗事,对于他来说,却是身心虑净的开始。
杜鹃也感觉到他心境变化,靠在桌边看着他笑。
冯氏在廊檐尽头喊:“你们弄好了没?元儿洗澡了。”
黄元忙高声道:“娘,我收拾完了再洗。让爹先洗吧。”
冯氏就没声音了。
杜鹃疑惑地问:“都收拾好了,还收拾什么?”
黄元走去墙边,用脚踢了踢一个木箱,回头笑道:“帮我把书理出来。”
黄鹂忙道:“没书柜。放哪儿?”
杜鹃也道:“我不知道你的习惯,怕弄乱了,才没敢动。我们的书柜也都是满的,塞不下了。”
黄元道:“你们房间的窗户底下不是有张条案吗?我看你们也没大用。就送给我吧。我把书垒在那上面,找起来还便宜呢。你们那里,回头我跟小宝哥哥画个样子,做一张琴案,把我的琴搬过去,摆在窗前正好。小妹要学琴也便宜。”
黄鹂顿时欢呼,连忙就要去搬,又喊老实爹帮忙。
杜鹃失笑道:“你别贪新鲜,学几天就不学了。”
黄鹂早跑出去了。
黄元问她“你不想学?”
杜鹃摇头,笑道:“我学不来。”
她前世试过古筝的。觉得没天分。
一时,冯氏和黄老实亲自将条案抬了过来,按黄元指点,靠东墙放置,然后他姐弟慢慢收拾那些书。分门别类排放。
每拿起一本书,黄鹂若是问起,黄元便能扯出一段书中故事,又或者与杜鹃讨论书中内容,还求大姐帮他缝书袋。摇曳的灯光下,细碎低语和窗外夏虫吟唱浑然一体,越显夜静。越显情浓,手足相亲。
黄鹂先撑不住,连打呵欠。
黄元和两个姐姐见了都笑。
快收拾完的时候,外面响起林春的箫声。
黄元手一顿,低语道:“还这么有兴致?也罢,我来陪他。”转对杜鹃微笑。“剩下的都交给你跟大姐了。我先去洗漱,待会为你们弹奏一曲。”
杜鹃巴不得听他和林春合奏,忙道:“你快去吧!”
黄雀儿忙洗手,为他拿换洗衣裳。
黄鹂也想听哥哥弹琴,因此抖擞精神勉力支撑。
待黄元沐浴后回来。他姐妹们已经将书都收拾完了,又将屋内清扫了一遍,桌椅都擦拭过了,还在墙角燃了一小束艾草,青烟袅袅。
黄元便在桌前坐了,须臾,叮咚音响,和着外面箫声徐徐流淌。箫声似乎极欢迎琴音加入,很快就与它交织在一起,随起同落,以不同的音色,演绎相同的悠闲和自在。
这是经典的《渔樵问答》。
若在今日之前,黄元未必能很好地诠释此曲意境,然来到泉水村虽然才两日,聪慧的他对此曲有了更深的领悟,且心境也有所变化,弹来自然不同。
这天晚上,泉水村的人都听见了这优美的琴箫合奏!
杜鹃听了两遍,便悄悄离去。
她洗漱上床后,琴箫声依然没有停止,一直伴着她入睡。
仿佛刚躺下,又似乎在做一个美丽的梦,忽然间,她听见绵绵不绝的长啸,夹着震天的虎吼,惊得一下坐起。
此时,黄雀儿、黄鹂也都惊醒了,都问“怎么了?”
杜鹃略一静听,便哀嚎道:“这小子!!!”
她咬牙切齿地起床、穿衣,然后旋风似地冲出去,跑到隔壁院中站定,双手叉腰,闭着眼,对天大喊道:“别嚎了!我——送——你!”
箫声和虎吼同时停止,林春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他走到杜鹃面前,正要开口说话,院外又冲进许多人,纷纷问“如风发狂了?吃人了?”
林春哈哈大笑,秋生、夏生和冬生也都大笑。
林大头似乎有些尴尬,不住对众人拱手,却不解释。
林大猛从外冲进来,对林春骂道:“死小子,皮痒了你?把一村子人都吵起来。你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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