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依然不予做声。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这个孩子说这些，也是第一次想要知道他的想法，好在他愿意对他说。

沉意慢慢抬起头，看着夜璟道：“我不敢喊你表兄，不仅是因为习惯，更多的是怕连累景王府。我的身世是见不得光的，成氏谋逆是事实，被诛连也是势在必行的。即使现在新帝登基，依旧不会改变。”

夜璟微微蹙眉，看着面前这个少年，一时间有些心酸。原来他是很清楚自己的存在会给景王府带来什么，所以才极力伪装出对云德公主的冷漠。

他说的对，即使现在是夜桓在位，那么他依旧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会牵连身边的人。

“如果皇上对王爷心有芥蒂甚至是威胁，我会成为皇上铲除景王府的导火索。”沉意说的很平静，这也是他的心里话。如果夜桓真的要对付景王府，那么窝藏反贼，意图谋逆的罪证坐实，景王府便会不复存在。

夜璟勾唇笑了笑，微微摇头：“景王府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宽敞却毫无暖意的落脚之地罢了。”

“那么苏姐姐呢？王爷觉得如果您放弃一切，皇上会放您和苏姐姐远在天涯吗？”沉意的神色忽然转得冷了，语气也微微降了温度。

夜璟一愣，似是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接，就好像一直是被薄纱蒙住朦朦胧胧的东西，一下子被人扯掉了那块轻纱，露出的是一块伤痕累累的真相。

“不会的，这一点，王爷您比任何人都清楚。”沉意自问自答，既然已经说出来了，那么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沈大公子跟我说过，一个人若是在高位久了，不仅会患得患失，更容易野心膨胀，他想要的，只会越来越多，不会满足。”

“不会满足……”夜璟低低地重复了沉意的话，心里的某种现实愈发变得清晰。

沉意道：“是的，以前我不太懂，可是自从入了景王府，才知道什么是权势。我立志要成为王爷这样的人，手握乾坤，翻云覆雨，至少要得到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夜璟微微一怔，看到了这孩子眼中的野心与恨意，同时也恍然觉得这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该有的志气。

“可是我的起点不行，甚至是不如一个平常人。”沉意道，“但我并不打算放弃，至少我有着王爷对我的倚重。如果有朝一日，您问鼎御天，我想我会有一个不一样的前程。”

“你并非夜氏，也不可能得到御天的江山。”夜璟敛去一切情绪，淡淡地看着沉意，“沉意，莫要步你父亲后尘。”

“我没有那么傻。”沉意轻松地笑了笑，“我只是想恢复我的姓氏，和我的母亲在一起，仅此而已。”

“夜桓也可以帮你做到。”夜璟道。

沉意摇了摇头，目光微凉：“一山不容二虎，您与皇上，必有一伤。如果我能杀了您，也许会得到我想要的。”

这一刻，夜璟很清晰地看到了沉意眼中隐藏的深刻恨意与野心，他毫不怀疑这个少年此时说出来的话。如果他真的有实力有把握杀了他，那么他不会犹豫的吧。

一时无言，唯有那冷如刀锋的风，一寸寸刮在脸上，让人知道现实是多么的残酷。

不管如何，在没有彻底反目之前，他不想失去夜桓这个曾经对他真心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