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战全歼了吐蕃先锋骑军,又缴获了一匹神骏已极的大黑马,陈子明自是有理由兴奋上一回的,只是待得战损报了上来之后,陈子明便有些个笑不出来了,没旁的,这一战下来,固然全歼了吐蕃军这支千人队,可羌人战士也折损了两百三十余人马,这等战损实在是有些大了去了,要知道此番陈子明可是诸多手段齐出,又是以多打少,还是四面围歼,可谓是将羌族部队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就这样都还损失了如此多兵马,倘若双方正面硬碰硬的话,别说全歼吐蕃先锋军了,闹不好手下这五千号人马反倒会被吐蕃先锋军给杀得个落花流水。
仗打成这般德性,陈子明自不免担心会伤了士气,不过么,他显然是多虑了,无他,羌人素来勇悍,往年间为了争夺草场水源,哪一回不是大打出手,死伤都是家常便饭了的,此番虽是折了些兵马,可能一举全歼吐蕃先锋骑军,两部落羌人战士都乐呵得很,一边打扫着战场,一边嘻嘻哈哈地更换上了吐蕃军的藏刀、良马,闹腾得欢快无比。
军心可用便是好事一桩,打扫完战场之后,陈子明也不曾再在镇江关多逗留,除了留下些伤号以及一支百人队驻防关城之外,率主力一路北上,不过么,却并未再急赶,而是一路谨慎无比地缓行着,游哨更是远派出了十里开外,没旁的,概因接下来要面对着的可是十万余吐蕃大军,稍有点闪失,他手下这五千不到的兵马怕是不够吐蕃人一口吃的。
松州地形相当复杂,东西差异极大,西面是群山峡谷交错,东面则多草场丘陵,岷江绕松州城而过,属易守难攻之坚城,为川西北之要隘,素有“屏蔽天府,锁阴陲”之美誉,一旦有失,川中必不稳,或许正是看重了此点,原本只是想以战逼大唐和亲的松赞干布一围住了松州,便摆出了强取之架势,接连发动了三天的狂攻,试图一鼓作气拿下松州城,勇气无疑极为可嘉,可惜现实却极为骨感,三天的狂攻下来,除了折损三千余精锐之外,压根儿就不曾动摇过唐军的城防,此无他,吐蕃军擅野战,可对这等坚城攻防战却明显缺乏手段,尽管悍不惧死地狂攻不止,却始终难以奈何得了据城而守的唐军将士,当然了,效果也不是没有,三天的狂野冲城下来,城头布防的唐军将士同样损失不小,于军心士气来说,也面临着严峻的考验,概因谁也不知道朝廷的援军何时能到。
援军会到么?肯定会,问题是何时能到?这么个问题怕是谁都说不清楚,无他,松州都督府境内的兵力如今都在这松州城中了,朝廷纵使要想派兵前来,京师那头的兵马显然是指望不上了的,没两月的时间,根本赶不到地头,至于益州等处么,兵马虽有一些,可尽皆是守备军,战斗力本身就不甚强,还分散各地,要想聚集成军,同样不是件轻松之事,毫无疑问,从目下的情形来看,至少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怕是难等到援军了的,而光靠城中这么些兵马能否坚守到援军抵达,却是谁都不敢作出保证的。
“快,再去搬些檑木上城,动作快点!”
旁人或许还惦记着援军的事儿,可柳五却是没心思去管啥援军不援军的了,好不容易才刚又打退了吐蕃人一拨强攻,柳五关心的只是能否及时补充些守城最要紧的檑木滚石。
“将军,檑木用完了,滚石也已所剩无多。”
柳五的将令一下,自有一名队正紧赶着轰然应诺,领着一众手下沿着城门楼处的梯道便跑下了瓮城,只是去得快,回来得更快,带给柳五的自然不会是啥好消息了的。
“去,征民房,给我拆!”
一听檑木滚石没了,柳五顿时便是一阵火大,咆哮着便嘶吼了一嗓子,声音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怨怒之气,无他,自打归并到韩威麾下之后,柳五就始终没得顺畅过,先是在甘松岭战败之际,被韩威推出来断后,所部三千精锐战损了近四成,总算是勉强掩护住了己方大部队的撤回,可一回到了松州城中,连口气都来不及喘,就又奉命上城坚守,三天的苦战下来,疲惫伤亡啥都也就不说了,那都是身为军人必须承受之重,真正令柳五火冒三丈的是韩威那无能之辈妄自尊大,不听良言,擅自以寡战众,遭致惨败本属必然之事,偏偏这厮自己却以为出战必胜,作为根基所在的松州城竟然不曾做好守城之准备,不说守城弩等大型守城器具年久失修,就连檑木滚石这等守城的基本材料都不曾备足,开战才刚三天而已,柳五所部就已面临着无物资可用之窘境了的。
“诺!”
这一见柳五声色不对,那名前来回禀的队正自是不敢多有啰唣,紧赶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跑下了城头,自去安排相关事宜不提。
“嗯……”
尽管对韩威的无能恼火得不行,奈何此际乃是战时,就算有着再多的不满,为稳定军心士气之故,柳五也只能是无奈地闷吭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