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是在傍晚抵达沛县城外。
阚媪则带着刘阚,提前向吕翁一家道别。虽然吕翁殷勤挽留,但已经明白了他心思的刘阚母子,当然不会同意。感谢了吕翁这一路上的照顾之后,阚媪把马车还给吕翁,背上包裹。
“阚,把车上那黑熊皮囊带上,咱们先找地方落脚。”
阚媪吩咐了一句,刘阚立刻答应,跳上马车,抓起了摆放着车辕上的那个长方形熊皮兜囊。
这兜囊一直放在车里,只是阚媪看得紧,刘阚也没有机会去触摸。
结果抓住兜囊上的绳索一提,刘阚的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这是什么东西,如此沉重?
兜囊长大约在一丈三尺左右,宽近三尺。
粗略的试了一下,这玩意儿的份量可不轻,差不多在百斤左右。
不过,刘阚的力气也不小,拎着这兜囊虽然有一点沉重,却不会产生太大的影响。拎起兜囊之后,顺势扛在了肩头。跳下马车后,他也不敢询问母亲,怕露出破绽。只笑道:“母亲,我们走吧。”
阚媪点点头,朝着吕翁一福,“多谢东翁一路上的照顾,我们这就告辞了。等我们找到了落脚之地,自然会通知东翁。若东翁以后有什么事情,我母子随叫随到,绝不会有所推辞的。”
“大嫂,你……这又是何必呢?”
不管怎么说,刘阚母子在吕家的时间也不短,而且出了不少的力气,给了吕家许多帮助。
吕翁虽然对刘阚有所顾忌,但真的到分手的时候,这心中也颇过意不去。
只是他老婆不同意刘阚跟着,两个儿子也不赞成。随行的奴仆呢,不少人对刘阚也挺害怕。
刘阚虽然勇猛,可安了家以后,不是靠着勇猛就能生活。
吕翁有些舍不得,但也不能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挽留了一下,见刘阚母子去意已决,便不再赘言。
吕雉捧来了一个布包,吕翁说:“前夜若非阚侄,我一家怕是难以活命。大嫂既然决定自立门户,我无甚话说。这里有两千刀布,一千蚁鼻,权作赠礼。大嫂莫要推辞,否则就见外了。”
所谓刀布蚁鼻,就是当时的钱币。
齐国以以刀币作为通货,楚国用蚁鼻,也就是铜贝流通。虽然说楚国已经被灭了,但在不少地方,蚁鼻仍然可以使用。至少就沛这个地方来说,蚁鼻的流通量,甚至要比刀布更广。
刘阚深知,离开了吕家之后,少不了用钱的地方。
阚媪虽然有些积蓄,但绝不会太多。与其到时候走投无路的回去,不如接下这笔赠礼。
至少在刘阚看,这些钱是他和他那个素不相识的老子,用性命换来的血汗钱,没什么不好意思。
阚媪有些责怪的看了刘阚一眼,但没有出言指责。
至于吕雉,明眸又是一亮,脸上露出些许笑意,轻轻的点头,似乎非常赞赏刘阚这个举动。
“阚,安顿下来,就通知一声。我们就住在西南角的那个宅子里,门口有两颗槐树,很好找!”
“小弟记下了!”
刘阚扛着兜囊,把布包揣在怀中。
又朝着吕翁父女拱手一礼,而后和母亲转身离去。
看着他母子的背影,吕翁不免有些怅然若失的感怀,呆立了片刻,轻声道:“阿雉,我们也走吧。”
车队,随着车夫们一连串的喊喝,缓缓的驶入了沛县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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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从字面意思上来解释,有充沛,丰盈之意。
事实上,沛这个地方的确是草木旺盛,土地也非常的肥沃。一望无际的大地上,散布着大大小小的湖泊和沼泽。雨量很充足,水边的草木格外繁茂。可以说,这里是一处钱粮广盛的土地。
沛作为分界线,北边是以旱田麦为主的齐人,喜欢穿着长衣大袄。
南面则生活着以稻米为食,穿楚服短衣,讲楚国方言的楚人。两种生化习惯完全不同,甚至语言文字也有着巨大差异的人群,就这么共同生活在沛县城中,彼此之间也似乎非常友好。
总体而言,沛这个地方并不繁华。
至少相比较于其他地区,这里很偏僻,但也非常的安宁。
许多破落的六国贵族,居住在县城中。偏僻的小县城,也因为这样一个原因,变得热闹许多。
沛,沛,沛……
刘阚和母亲在县城里找到了一家客栈,也是唯一的一家客栈后,暂时安顿了下来。
说实话,这个时代的饭菜很难吃。
也没有太多的调味品,大都是把食物放在白水中烧开,然后好像撒金子一样的撮一撮粗盐,放在事物里面。刘阚一开始的时候,还真受不了这种粗鄙的食物。但他也清楚,这只是他来到这个时空中所要面临的困难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麻烦。如果连这都不能克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