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我终于受不了这种煎熬,决定去找她,又找了借口离开了家乡。
那段时间我蓄了胡子,一眼很难认出来,倒也不是很担心,身上的证件齐全,如果不被人特地去查,吃饭坐车什么还都是免费的。
七二三工程是如此绝密的一个项目,我知道一切都绝不可能在表面上被查到,但是,袁喜乐还活着,我一定可以在某个地方找到她。
她是东北人,我走遍了东三省几乎所有的医院,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地方,除了东走西看,空下来的时间,就是想着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那些日日夜夜,说实话时间真的不长,但闭上眼睛,一切却仿佛都在眼前。
然而,袁喜乐却好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无论怎么寻找,都没有一丝线索。
我从坚持,一直找到绝望,再找到麻木,一直到我再次见到王四川,我的心里,已经认定我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王四川重新回到了矿上工作,他的父亲权力很大,他顶了一个身份,也不求发展,只求能在那个小地方安稳地待下去。他看到我的样子,说会想办法让他父亲也帮我顶个身份,被我谢绝了。
“文革”的苗头当时已经逐渐展现,各种运动风潮涌动,这个国家的未来越来越难以预测,在这个时候,还是小心一点好。
后来说起了袁喜乐,他听了我的遭遇,提醒道,她是跟着大部队出去的,当时最合理的情况,很可能是到部队医院,然后被家里人领回了家。
袁喜乐是孤儿,会由单位负责,安顿在单位所在城市的精神病院里。所以,很可能不在东北,而在南方。
于是我又辗转到了南方寻找,她的名字很奇特,重名的情况会很少,所以我连错误的希望都不曾有过,只是害怕命运和我开玩笑,对于每一个医院都是亲自问过和看过很多遍。
一路麻木又不敢放松地找过来,却还是没有消息,一直到了第二年的冬天。我来到了成都市郊区的双流精神病院。
那是我在四川的最后一站,成都的冬天,少有地下着冰雨,十分的寒冷。
我刚找到医生,拿着王四川父亲开给我的介绍信,想去病房看看,走过走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
那个女人正看着窗外的冰雨,玻璃上倒映出她模糊的容颜。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
我想说话,但是那一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