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小鲍主最近声名远播啊。”姚老板冲花纤盈一笑。
“姚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金阳堡的消息?”楚凌宇拜托道。
姚老板点点头,站起身拖着左腿慢慢消失进入一条巷口。
花纤盈问道:“他去哪儿?”
“当然是帮我去打探金阳堡的事。”楚凌宇回答说。
“这我知道,”花纤盈疑惑道:“可龙首山离这儿少说也有五六百里,昨天我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他能那么快就打探到?”
“他有他的办法。”楚凌宇道:“妳等着看就是了。”
可花纤盈还没等到姚老板回来,就看见街上走过的一群人,小鲍主立刻把头埋进汤碗,一口接一口往嘴巴里猛塞肥肠粉。
楚凌宇望过去,与那群人中为首一名老者的目光不期而遇。
老者停了停步履,转而向楚凌宇和花纤盈走过来。
花纤盈心中痛哭不止,为什么今天早上自己要偷懒没有易容呢?都怪身边的这个笨蛋,带着他,自己原以为可以不用害怕任何人找茬,可他为什么偏偏要去看那只老猫,真是倒霉透顶。
她一面胡思乱想,一面抬起头,俏脸泛起灿烂的笑容道:“三爷爷,早上好!”
花千夜,青木宫三木七花中性情最古板执拗的一位,花千迭的第三个嫡亲兄弟。
他昨天率领一路青木宫人马杀入金阳堡,恶战半日后不得不狼狈退出,手下部属死伤颇重,不得不在此地稍作修整。可世界偏就这么小,早上刚出门想去打探一点消息,就在街边遇见了楚凌宇和花纤盈。
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看在花纤盈的面上,楚凌宇还是起身客气地招呼道:“花三先生,没想到我们在这儿遇上了。”
花千夜上下扫视楚凌宇两眼,抬手抱拳道:“多谢楚公子这些日子照顾盈儿,希望她没有给阁下添麻烦。”
“三爷爷,”花纤盈娇嗔抗议道:“听你的话,好像盈儿是爱惹麻烦的人似的。人家这几天和楚公子在一起,不知有多乖多老实了。
你说是不是,楚大哥?”
楚凌宇干咳一声,含糊其词道:“花三先生言重,楚某可当不得一个谢字。”
花千夜听花纤盈对楚凌宇称呼亲昵,眉头皱得更紧,问道:“老夫可否问上一声,楚公子带着盈儿这是要上哪里去?”
“楚某打算再去一次金阳堡,探听几位朋友的下落。”楚凌宇回答说。
“金阳堡,”花千夜目光凝注楚凌宇问道:“楚公子要带盈儿去金阳堡?”
楚凌宇道:“楚某原仅是要照料花小姐一时。不过既然在此遇见花三先生,正可麻烦阁下护送小鲍主回返青木宫,楚某也可卸下千斤重担。”
花纤盈一听立刻叫道:“楚凌宇,你说话不算数!罢才咱们可是约定好了的,你要和本小姐一起上金阳堡找你的朋友。怎么一见我三爷爷,转眼便变卦了?”
楚凌宇正颜道:“我原先担心妳独身一人路上出事,才答应偕妳前往金阳堡。可如今有花三先生照料小鲍主,自不再需要楚某多事了。”
花纤盈固执道:“不成,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我,就不能耍赖!”
花千夜低哼道:“盈儿,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和我回宫!”
“不回,不回,我就不回!”花纤盈跳起身,说道:“你们逼我,我偏不干!”
两人的争执,顿时引来周围数十道好奇的眼睛关注,花千夜愈发恼火,耐住性子警告道:“由不得妳,妳想逼老夫用强么?”
花纤盈心一寒,这位三爷爷软硬不吃不假辞色,是她在青木宫中,少数害怕的几个长辈之一。
她紧紧抓住楚凌宇的胳膊,软语哀求道:“楚大哥,你劝劝我三爷爷好不好?让他答应我,陪你在外面多玩几天,然后再回去。”
楚凌宇生出犹豫。他自然也希望花纤盈能随花千夜回返青木宫,自己便能早日结束使命。然而,看到面前这个小泵娘眼圈红红,楚楚可怜,竟是不忍再赶走她。
花纤盈是何等的鬼精灵,察言观色,神态立时多添幽怨,香肩耸动珠泪欲坠不坠,半真半假倾诉道:“宫里又无聊又冷清,就像坐牢一样,让人难受死了。楚大哥,无论你说什么盈儿都答应你好不好,你就帮我求求三爷爷,让他老人家自个儿先回去吧!”
这丫头眼眶里的泪珠滚来滚去下足了功夫,当真一点不比楚凌宇打坐运气轻松。
楚凌宇千怪万怪,只能怪自己太男子气,暗叹道:“我实不宜和女孩子打交道。换作林熠,或许早就一抹头溜走了,绝不会再蹚这潭混水。”
他迟疑一下,说道:“花三先生,你看如何?”
对花纤盈摆弄泪匣收放自如的技巧,花千夜自她小时候起领教过不知多少回。假如眼前陪着花纤盈的不是楚凌宇,而换作另外一个人,他也许会考虑答应。但楚凌宇何许人,正道俊彦,名门子弟,要他放任花纤盈和这人在一起,岂不是见鬼?
而且小丫头的模样分明对楚凌宇依恋有加,那更是万万要不得的。他于是摇头道:“楚公子,敝宫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楚凌宇心道:“你当我想多事么?”含笑说:“花三先生,小鲍主毕竟已经成人。有些事她既有自己的主张,还是莫要强迫的好。”
“哼!这是她的主张还是你的主张?”花千夜抬手突然抓向花纤盈,低喝道:“走,跟我回宫去!”
花纤盈早就提防着这招,花千夜手一动,她立刻缩到楚凌宇身后叫道:“楚大哥,救我呀!”
花千夜一击不中,手划弧线绕过楚凌宇再次抓向花纤盈。
楚凌宇胳膊一抬,迅捷无比握住花千夜的右手劝阻道:“花三先生,有话好好说。”
花千夜挣脱楚凌宇的手,严声厉色地喝道:“楚公子,你怂恿盈儿离家出走,阻挠老夫带她回宫,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黑锅背得大了。楚凌宇禁不住也生出怒气,冷冷道:“小鲍主是楚某的朋友。任谁想逼迫她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都需先过楚某这一关!”
花纤盈心花怒放,藏在楚凌宇身后朝花千夜做了个鬼脸。
花千夜愈加恼怒,嘿然道:“只怕你别有居心!盈儿天真无知,受你引诱。可惜老夫没那么好打发!”
“吭!”整齐划一的金石鸣响,站在花千夜背后的十余名青木宫部属齐齐掣出魔刃,向着楚凌宇虎视眈眈。
自从认识花纤盈,这架就打得一场比一场没来由。
楚凌宇蹙眉道:“花三先生,你真想对楚某出手?”
话说到这分上,花千夜也已骑虎难下。何况他昨天在金阳堡铩羽而归,心情恶劣,此刻再无回旋余地,鼻子里重重哼道:“久闻楚公子大名,老夫正想领教高明!”
双方剑拔弩张,花纤盈却一声不吭。在她想来,以楚凌宇的修为,花千夜未必能伤他。而楚凌宇谦谦君子,为这事也不会真伤了自己的三爷爷。
不过双方一动手,却正好试探出楚凌宇会不会为自己拼命。所以她不但不劝,相反嘴角挂笑,祷告双方赶紧动手。
果然楚凌宇微笑道:“楚某本不愿和阁下过招。但花三先生既放下了话,咱们就点到为止,切磋几式。”
花千夜冷喝道:“那老夫便得罪了!”并不亮出背后的仙剑,探手一式“燃木神爪”攻向楚凌宇的左肩。
楚凌宇坐在长凳上,好整以暇一动不动,右手拿的竹筷,轻轻上挑隐制花千夜脉门。
花千夜招式一变,中途沉肘抓向竹筷。
“砰”的一团事物飞电般撞倒,击在花千夜手臂上,将他的燃木神爪震偏九寸“喀喇喇”插进桌面。随即“轰”的一声,整张桌子碎裂成块,碗筷汤汁洒落一地。
花千夜收身打量,一个黝黑精瘦、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系着围裙,正叉腰冷冷瞧着他。飞出手击中自己的,居然是一块麻布。
花纤盈看呆了,低声问道:“楚大哥,你不是说姚大哥没有修炼过仙术魔功么?”
楚凌宇笑道:“我只是说,认识的朋友未必个个都有很高的修为,可没说姚大哥也在此列。事实上,他很强。”
花千夜沉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何要出手多事?”
姚老板慢悠悠走过去捡起麻布,回答道:“小楚和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
花千夜狠狠瞪了花纤盈一眼,道:“才出来几天,妳认识的朋友可真不少啊。”
花纤盈哀求道:“三爷爷,你先走吧。盈儿过两天一定自己回家。”
花千夜不理她,喝令道:“来人,把这摊子砸了,带小鲍主回宫!”
姚老板徐徐道:“你想砸场子?”
花千夜嘿嘿冷笑道:“阁下若是怕了,就赶紧闪到一旁,莫再多事!”
姚老板淡淡道:“我活了五十余年,险些死过六回,偏就学不会一个怕字!”
楚凌宇起身道:“姚大哥,这是我和青木宫的事,你别管了,让小弟自己处理。”
姚老板摇摇头,说道:“小楚,你看不起姚大哥么?我别的没有,却有兄弟,有义气!谁要动我的朋友,就让他先问问我姚人北答不答应!”
花千夜颔首道:“好,老夫今日就看你,如何管我青木宫的闲事?”
话音一落,就听有个伙计高声喊道:“兄弟们抄家伙,有人要砸姚大哥的摊子!”
坐着的食客,街上的商贩乞丐,巷子里晒着太阳的老头老太,随着这声吶喊,风风火火地从四面八方涌向老姚记。手里提的武器〈如果那也能叫做武器的话〉五花八门,菜刀、杆面杖、锄头、扁担,甚至还有一位,手上举的东西,花千夜看得一呆,竟然是修脚用的小刀!
他想笑笑不出,自己怎会一下子得罪了半座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