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使者，有些事，特别是涉及到国家层面的事，往往不能完全只看经济效益的…”国王和武将们心潮澎湃，但文官们相对冷静许多，首相风招不得不站出来给众人降温，道：“草原虽然一直纷争不断，群雄混战，攻伐不休，但一盘散沙的情况下，总有几粒沙个头大，或主动或被动的吸附一大片小沙粒聚拢在周围，形成小石子，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是单独存在的个体，也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愿意为了钱而脱离群体的，对于生活在弱肉强食的草原部民来说，金钱带来的诱惑远不能抵消组织带给他们的安全感…更何况，蛮夷虽然粗鄙，但不乏有识之士，他们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步步蚕食而无动于衷？”

风招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灭了众人内心的火热。

“首相阁下，您说的情况或许会有，但绝对不会普遍…”端木赐一脸笃定的说道，“您太小看金钱的魅力以及草原广大底层劳苦部落和大众对于富裕安定生活的追求了，为了这些，他们敢于挑战任何权威，爆发出来的战斗意志和战斗力，是不容我们所小看的。”

“使者阁下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一帮泥腿子而已…”左将军冰封不屑的撇了撇嘴，在他看来，一帮泥腿子，如果没有精英人士带领，再怎么蹦哒，也都是乌合之众，翻手可灭。

端木赐闻言，微微一笑，不予理睬。

不知什么原因，河东乃至河西地区，从古至今鲜有农民起义之类的斗争发生，导致他们能一直将世卿世禄制度保留到现在，所以，龙尾河东西，'血统论'一直是社会主流论调，连下层人民自己也这样认为，两地的下层人民表现的十分顺服，很少有草根豪杰出来抗争，出来控诉命运的不公。

因而，冰封的看法其实代表了在场大多数甚至全部人的内心真实想法，端木赐丝毫不以为奇，因为，本来出生于春秋时代的端木赐也是这一论调的支持者。

虽然春秋时代也有盗跖这样的名盗出现，但人家算不上草根，人家是地地道道的贵族出身，姬姓，展氏，名雄，鲁孝公之子公子展的后裔，大贤臣柳下惠的弟弟，又名柳下跖，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高贵着呢！但总体上，春秋时代的大环境还是出身决定一切。

直到端木赐知晓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知晓了赤眉军、绿林军，知晓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黄巾军、大贤良师张角、张宝、张梁，知晓了杜弢、孙恩、卢循，知晓了赵广、盖吴，知晓了“知事郎”王薄、瓦岗寨翟让、窦建德、杜伏威，知晓了方清、陈庄，知晓了“我花开来百花杀”的黄巢、王仙芝，知晓了方腊，知晓了“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的韩山童、陈友谅、张士诚，知晓了“闯王”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知晓了“太平天国”天王洪秀全…

更是知道了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

一想到华夏煌煌五千年历史上所涌现出来的草根英雄，不管成功与否，不管人品如何，哪一个不是搅动天下风云的一时豪杰？

之后，包括端木赐在内的古典贵族时代的华夏人民和大臣，就再也不敢小觑看似不起眼的蚁民身上所隐藏的巨大能量了。

当然，端木赐不会傻到现在拿这个跟冰封讲道理，没有切肤之痛，千百年传承下来的固有观念，特别是对自身所在阶层有利的观念是很难轻易改变的。

见端木赐不接话，冰封讨了个没趣，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惬意的品尝起来。

“使者阁下为何对开通北方商路情有独钟？”商监弓爱家问道，“依在下看来，应该不只是为钱吧？”

弓爱家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端木赐如此处心积虑的开通商路仅仅只是为了做生意，这明显不符合一位国家高层官员的身份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