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每一天,清徽都会在心剑阁碰到李静修,他早早坐在沿窗的桌案边,捧一本剑谱翻看,好像他真是剑道弟子。清徽就会挑一本剑谱坐在他对面,一边参悟剑谱,一边听他细弱蚊吟的声音叨叨叨,好像是情人间窃窃私语。而当清徽离开的时候,李静修就会悄悄从桌案地下递过来一些小礼物,有时是竹编的蚱蜢,金纸折的纸鸳,眉眼细致的泥人,都是些小小的却费尽心思的小物件。
清徽起初是不要的,奈何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久而久之,也就接受了。由此可见,现在的姑娘还是比较单纯的,搁在几千年后,这种小手段只适合对付十岁以下的女孩子。
如此过了三个月,木棉花花期已过,取而代之是满山姹紫嫣红的木槿,阳光灼灼,草木深深,溪水在山涧中欢快流淌,溅起的水花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影。蝉儿在树梢呱噪,青碧的果实挂在枝头。
清徽每日在心剑阁参悟剑谱,闭门修炼,除了隔三差五在师尊座前听道,鲜少与门内弟子来往,但她在妙真道内门弟子中一直是风云人物,因为她的美貌和资质。这三个月里,清徽的名声愈发大了,门中渐渐有留言传来,说她与孤隐派大弟子私下来往密切,私相授受,恋奸情热。谣言一起,登时沸沸扬扬如火如荼,可见八卦谣言之事,无论哪个年代都十分热忱。
清徽听后,沉吟了三秒,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孤隐大弟子后,很快释然,不再理会。但流言蜚语积毁销骨,若是不去理会就没事,那世间寡妇就没这么多事了。
初夏季节,正好是剑道和孤隐两派弟子论道的大日子,在妙真道眼里这种掐架的大事已经胜过三年一度的五宗论道,攘外必先安内嘛。有道尊和道门各宗的斡旋调和,两派师长自是不会轻易动手,于是就挑唆门下弟子们死磕,今天我剑道弟子赢了,你们孤隐派就是孙子,明天我孤隐派赢了,我又成大爷了。
好巧不巧,清徽进过三个月的清修参悟,终于领悟出了自己的剑道,一跃而成剑道弟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拨。
这天,师尊素娥真人把清徽召来身边,素娥很看重这个弟子,就说:“婉儿啊,你这么快就领悟出独属自身的剑道,由此可见你天赋比我预期的还好,既然你已悟出自身剑道,那么这次的两派弟子论道,就由你出场吧。”
清徽着实吃了一惊,“清徽修为浅薄,只怕难以当此大任,况且领悟剑道的师兄师姐比比皆是。”
素娥真人淡淡道:“此次孤隐派出战的是他们的大弟子。”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孤隐派大弟子,清徽眉头一皱,就猜出师尊的意思了,这是要给她洗白呐。
“孤隐派大弟子?弟子与此人素未谋面。”
“为师自然相信你。”素娥点点头:“李静修此子天赋卓绝,不容小觑,你这几天回去好好养精蓄锐,三日之后,玄真殿前,你们比试比试。”
清徽只觉脑子轰然一响,后面的话都听不清了。
李静修?孤隐派大弟子?
原来是他!
次日,清徽又来到心剑阁,其实她早不该来了,领悟剑道后也就不需要在心剑阁里浪费时间参悟剑谱,可来这里好像变成了习惯。意料之中,李静修依然往常那样早早等在这里,还是那个沿窗的位置。
李静修笑着朝她扮了个鬼脸,阳光灿烂,时间过去,他们已经颇为熟悉,可以开一些俏皮的玩笑,也可以做鬼脸了。可今天清徽脸色如罩一层寒霜,也没装模作样的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剑谱,径直走到桌边,冷冷俯瞰,眸光像是十二月的飘雪:“大战在即,李师兄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消磨时光?”
清徽今天本不想来此,可不知为何她还是来了。
李静修温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语气轻松的说:“本来就没想过瞒你,我不说,是觉得这本就不是什么值得说事的事情。”
清徽心中升起无名之火,“大师兄自然不会向我这个平凡弟子说太多,那样岂不是成了炫耀?”
李静修眉头一皱:“清徽,你是怪我隐瞒你么,我知道你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但我实在担心知道我身份后,你会因此顾虑而不与我来往。”
清徽冷笑:“李师兄说话自重。”
李静修叹了口气。
清徽道:“对了,三日之后的两派弟子论道,我将代表剑道出战。希望李师兄也能竭尽全力,莫要让人误会了我俩的关系。”
说完,她看见李静修错愕又难看的脸色,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